山下花开花落,冬去春来,山上依旧是终年不变白雪皑皑,今年春天那棵桃树还是没有开花。旧年的衣服再穿不得,她做了新衣服给他拿去。他在常青树下练剑,剑气凛冽震得碎雪簌簌而落,虽依旧是少年模样,但已能看出眉目间凌厉气势。
他其实和她不算亲近,甚至有时候散了早课和同门一起回去的路上遇到她,连招呼都不会打。但比起其他人一年内都不会和她说上一句话,他和她的接触便算得上极多了。她原本不想打扰他练剑,将衣服放下便离开,他却突然收了剑,将地上的新衣服一脚踢远。砚今愣在原地,他拧着眉大吼。“你不就是害怕我明年会违背承诺不拜你为师才对我好吗!假惺惺!”她弯腰将衣服捡起来,拍干净沾上的细雪,嗓音放得极轻:“你没必要因为那个承诺为难,我早就忘了。”他气红了脸,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无论他如何冷言相对,她始终温暖如一。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与嘲讽,她始终会微笑,可是那样的笑容,像裹了冰雪的桃花,明明开得艳丽,却冷到极致。
拜师大会那天明里成为热门,他练武天赋极高,小小年纪便将纯阳剑法参透,假以时日必定大有作为。不仅几名内教弟子,连君毓都有意收他为徒。然而他最终选择了砚今。虽然众人皆知他和她亲近,可没有人料到会亲近到这个地步,砚今什么也教不了他,什么都给不了他。他站在她面前,三年前她捡到他时,他还需仰头看她,如今却已比肩。她动了动嘴唇,嗓音轻得他几乎听不见:“明里,你没必要做到这样。”他没有回应她,君毓似有不解询问:“你为何要拜砚今为师?你可知她修为极浅,于你没有半分好处。”他面无表情:“除她之外,其他师兄师姐都有徒弟相伴,弟子觉得她很可怜。”无论是为了遵守承诺还是出于怜悯,她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。她看着他,那个在山门外瑟瑟发抖的男孩已经逐渐长大,而她于他,是累赘吧。